天才与玫瑰（中七）
下章不出意外结束。
这章不要太期待糖，写告白的时候莫名眼泪盈眶= =
我觉得比起糖，更像刀一点。
自那日班克扮演了白熊之后，琳于他而言，已经从同学划入了一个新的范畴。
……琳是特别的。
与她一道觉得愉快，见不到她会感到焦急，她的喜怒哀乐，开始与他心脏上的某根神经有所牵扯。
那是他自小到大，在他人身上，从未体验过的——就仿佛被看不见的线束缚着，而线的另一端，好整以暇地握在那个少女的手中。
然而这究竟算什么？
信奉顺其自然的班克，并不曾认真地探究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。
只是自那天开始，两人之间就像是有了约定。每次琳走下楼，班克早已推着车等在楼下。两人目光相接，琳也不说话，只是微笑着冲他点头，之后两人沿着既定的路途往回走。
改变发生在第三天。
那是一个，与昨日相同的傍晚。
硬要分辨不同，那或许，就是天边如火如荼的浮云。晚霞的色泽艳得太重，竟将整片天空都染上火。
……此刻琳还没有下楼。
依照平时，她应该下来，然而这天，却特别的迟。
班克无趣地仰望天边的火烧云，脚下意识地敲击着地面。
闯入班克耳中的，是熟悉的女声。
“那就这样说好了，五天后我们先演练一遍。”
随即是葛瑞丝以及阿派的应和声。
三人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愉悦，内容也只是友人间的寻常交谈，然而进入班克的耳中，他却莫名感觉心下一沉。
“那不是班克吗”，葛瑞丝远远地指着他，拍过琳的背，“你快去吧，再见咯。”
“我和他一起？”琳望着他，声音因为不可置信提高了几分，听在班克耳中，有种违和的刺感。
葛瑞丝理所当然地点头：“前几天你们不是都一起吗？班里甚至还传闻你们成为了情侣——不过你和他谁也没当真就是了。”
接着她又压低了嗓音，摇过琳的衣袖：“帮帮忙嘛……试着说服一下班克，可以吗？”
面对葛瑞丝的撒娇，琳终于还是点下了头。
葛瑞丝与阿派朝琳挥了挥手，便迅速离开了。
琳迟疑着，独自走至班克面前。
明明是再熟络不过的面孔，然而班克却觉得，面前的琳，与几日之前，有些不同。
然而究竟哪里不同，他却无论怎样，都说不上来。
琳咳嗽了一声，接着道：“走吧……我有些事想和你说。”
班克怔了怔，莫名的违合感，又加强了些许，然而这些日来的习惯使然，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。
两人循着这些天他们走的路往前，然而此刻隆冬挥起的扫帚，已经将前几日树梢上的黄叶近乎悉数扫除，只余几片偏执的残叶依旧顽固地抓紧树干，不愿撒手。
……明明才隔了几日，然而仰头之际，梧桐树上已经是一片寂寥的空荡。
“班克”，琳转过头看着他，似是漫不经心道，“我知道一个赚钱的机会，你要不要？”
冷风应和着身旁少女的嗓音，呼啸着发出高昂的悲鸣，在小道上来回穿梭。
班克莫名心惊。他不敢置信，身畔少女所指，是否与她曾经向他提过的、她无比担虑的事情有关。于是他迟疑片刻，终于还是问到：“是……打工吗？”
看到少女摇过头，他心下的那一块，终于彻底垮了下去。
“我希望，你能和我一起，在十天后的STIC考试上作弊。”少女的嗓音轻缓而镇定，仿佛她说的只不过是别人的事情，这与她和他一点关联也没有，“利润很可观……如果你同意，大约能分到200万泰铢。”
……200万泰铢。
班克忽然想起，数日前，少女的那一句：“多到足够将你的洗衣房粉饰一新，再买一辆新机车还能有余。”
真的够多了。
坦白说，这样的数字，的确令他有些心动。毕竟这是他与母亲，洗很多很多年的衣服，也不一定能够赚到的钱。
……只要试这一次，就能得到。
“有兴趣吗？”身旁的少女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，“如果你愿意，那么我们就能合作愉快——当然，这不是你一个人奋战，我会和你一起前往悉尼。”
相仿的句型跃入班克的耳中，与他曾经听过的少女带着怀缅口吻的话语，重叠在一起：“你知道吗？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再去一趟悉尼。”
班克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“那，我们就说好了。”琳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，然而却被身旁少年吐出的词截在嘴边——
“不。我不会答应。”班克看着她，眼神中再也不见方才的动摇，那是一片，她难以企及的，几乎要引发她妒忌的澄明，“无论给我多少钱，我都不会答应。”
……又是这个眼神。
琳蓦然想起，她初次见到班克时，少年就一直是这样的眼神。直至她为钱妥协，一头扎入泥淖不愿回头，他却依然能够岿然不动。
她无法理解，这样的他。
但同时，心底的一个角落，却又隐约觉得庆幸。
“你知道这么多钱，意味着什么吗？”琳凝视着面前的少年，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，他这样回应的缘由，“我们只是拿回学校里的奉献金而已。”
然而班克却似乎再也没有了动摇的理由，他只是摇头，一个劲的摇头，就像是不甘坠落的树叶一般，迟迟不愿妥协。
而后，班克略带滞涩的嗓音在琳身旁缓缓响起：“不仅是我……你也不能参加，否则，我会依照约定，将你打算作弊的录音公布于众。”
“录音？”这个词引发了琳的注意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，“她……”
然而这个词一出口，她就停止了话柄，只是深吸一口气后接着道：“我可以不拉你入伙，但你必须把那份录音还给我。”
“在STIC考试过去前，那份录音我是不会交给你的。”班克看着琳，“虽然我不明白，你的意志为何会动摇，但如果你真的需要钱，我可以尽我所能帮忙。”
“——尽你所能？”少女用近乎讥讽的嗓音再度重复了一遍，“你的尽你所能，不就是让我与奖学金擦肩而过吗？”
琳咄咄逼人的话语，令班克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。
他已经很多天没有与言辞犀利的她交锋，然而当她的话掷入他心湖的时候，他却因为那丝隐痛，深深地皱起了眉。
如果钱能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……班克没有任何一刻，比此时更希望自己，能够有很多很多的钱——这样他就能将它们递到少女的手中，填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条裂缝。
哪怕在彼时为学费发愁的时候，班克都不曾这样企盼过钱。
“如果我答应你，参加作弊”，班克低沉的嗓音忽然在琳的耳边响起，“你就会高兴吗？”
班克这样的问句，令琳一时怔在原地。
“如果我作弊……你就会觉得快乐吗？”
然而班克并没有给她呆滞的时间，他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纷至沓来。
“如果我答应你……你就能够恢复之前的样子，不再嘲讽我，愿意对我微笑吗？”
班克的话语中，信息量太大，大的令她无法招架。
“如果我这样做”，班克深深吸了一口气，随即看着地面，用无比低落的嗓音说道，“你就能喜欢上我么。”
“班克，你该不会——”琳忽然觉得自己的嗓音卡在喉口，连发声都困难。
“我也以为我不会”，班克看着身畔的少女，忽然露出一个苦笑，“我之前一直以为……我不会。”
此时，两人已经走至，他们曾一同分享面包的那家面包店。远远的，从面包店里，传来一首抒情的乐曲。
琳听过，那是最新的流行曲《天才与玫瑰》，然而她却从未认真听过那首歌的内容。
“我的心尖长了一朵玫瑰
昔日的我曾将它误以为普通花朵
我不曾为它浇水
也没有为它施肥
直至它张牙舞爪刺破我的心脏
剜骨的刺痛将我包围
我依旧不曾以为那会是玫瑰
直至你不在
直至你离开
我才明白
原来那株花
早已种满我心房的每一个角落
呼唤着你
呼唤着你的我
别人都叫我天才
然而天才却不一定能拥有玫瑰
这个加冕
我宁愿放弃
用它将你换回
我不要一个花园
我单纯只是希冀那一朵玫瑰……”
极尽哀艳与伤感的歌词，逐字逐句飘入琳的耳中。她一向对这样歌颂爱情的歌曲没兴趣，然而此刻，内心深处残留的一些莫名的情感，却令她呆呆地站在那里。
“我曾经，幻想过很多次女友的模样”，班克的嗓音在乐曲的背景下，显得娓娓动听，“无论怎样，都要美丽得惊人……然而世事永远不会和想的一样，我偏偏，喜欢上了一个外表再平凡不过的女孩。”
“我挣扎过，否定过，无视过”，班克的语气中有一丝自嘲的味道，“然后终于决定顺其自然——然而今天我没有办法再顺其自然下去。”
“我懦弱、我胆小……也没有钱”，班克自白一般的剖析，让面前的琳近乎无法招架，她震惊地看着他，继续他的自言自语，“我唯一自信的只是记忆力……然而这一点天赋，在你的面前，也只是势均力敌而已，我没有任何能压过你的地方，连身高也没有优势差，但我，我唯一不输给你的，也只有现在的这份心情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，你曾为我做过很多，那些我无法回报”，班克继续说着，然而此刻的琳却恨不得捂住他的嘴，让他不要再说下去，那些告白明明不属于她，她此刻却一面心惊，一面听得眼角泛红，“所以我想……如果我能被允许弥补，请让我用余生来弥补。”
她该如何开口……那深情告白的信笺根本是投错了邮箱？那本该寄往另一个琳的感受，此刻全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。
不感动么？
不可能的。任凭任何一个女孩，在听到这样认真的告白的时候，没有可能不感动，何况她的内心也曾经对他有过那么一点好感。虽然之后发生了很多事，使她将这一线好感抹得近乎于无，然而心情并不是那种想消除就能完全消除的东西——它们此刻依旧毫无顾忌地复苏，在她的胸腔膨胀起来，直直将她逼向，舞台前，她为他整理衣领的那一刹。
她吸了一口气，努力将内心的躁动压制下去，才看着他试探着问道：“如果我说，你和我一起作弊，我会尝试着和你在一起的话……你会和我去悉尼吗？”
“我去。”身旁少年的话语里没有一丝犹豫，“但我有一个要求——如果作弊被发现，请你将全部的过错，都推到我的身上。”
听到班克的话，琳愣在那里。
她原以为，她能拉他入伙的最大筹码，是金钱——然而此刻，却全然出乎她的意料，不为钱所动的少年，竟然愿意为了她，违背自己的价值观作弊么？
那个“琳”千算万算，考虑到这一点了么？
琳忽然觉得好讽刺。于她而言，最具诱惑力的金钱与出国机会，于班克而言，并不重要，然而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，却是她现在的心情。
她要为了自己卑劣一回吗？
她看着面前坚定的少年，想作弊的想法，头一次，受到了动摇。
（未完待续）
